美國異族通婚禁令雜談(20111208)

1661年，維吉尼亞州頒布《異族通婚禁令》（Anti-miscegenation Laws），開啟美國禁止黑白通婚的先河。

違反者被認為是犯了重罪（felony），不僅要被處以價值一萬磅菸草的罰金，還必須充當奴隸五年；其通婚的婚生子女則必須充當奴隸三十年。

這部今人或許會視為荒謬的法律，不但廣為美國各州（獨立前是各殖民地）人民所支持，甚至在全美各地施行達三百年，直到1967年被最高法院宣布違憲為止。

當年制定這類法律的人民，大多都是所謂的善良清教徒：他們平日認真在田裡幹活，週日帶著一家老小上教會聽傳道；他們絕大多數，都把聖經當成是價值的最高來源，並嚴格遵照牧師與教會的神學指示。

正是這些看起來苦幹、善良、有信仰的新教徒，設計出了這麼違反人性、踐踏人權的法律；但更可怕的是：這些言必稱耶主的善良新教徒，居然可以堅持施行這類法律長達三百年。

到底是怎樣的心理歷程，會使得一群勤勞、善良的老實人，會擁護如此不合理、殘酷的法律，而且完全無法出聲反對它呢？

也許，恰恰就是因為他們接受的是崇拜權威的一神教，而且是躂伐異己最不遺餘力的耶教。

心理學上有一個有名的「米格倫實驗」（Milgram experiment），主持人米格倫（Stanley Milgram）在1974年的著作《服從權威》（Obedience to Authority）寫道：

「當主導實驗的權威者命令參與者傷害另一個人，
　更加上參與者所聽到的痛苦尖叫聲，
　即使參與者受到如此強烈的道德不安，
　多數情況下權威者仍然得以繼續命令他。
……
　實驗顯示了成年人對於權力者有多麼大的服從意願，
　去做出幾乎任何尺度的行為，
　而我們必須儘快對這種現象進行研究和解釋。」

米格倫設計這個實驗，原意是想探究：是否犯下恐怖暴行的納粹黨人比較欠缺人性？但他的研究結果，最後卻證明了「邪惡的平凡性」（banality of evil）的存在：

只要提供具有「權威」，以及幾個「藉口」，任何人都能作出再邪惡不過的壞事。

前述的《異族通婚禁令》，就是一例。

善良的新教徒，一向把教會奉為權威。當教會認為黑人不是選民，只是地位略高於動物的低等人種時，他們相信了，而且還積極地在世俗世界中去立法配合。

這些新教徒不是智力低等或絲毫沒有受過教育者（儘管他們平均的教育水平並不算太高，但這是由於當時教育並不普及的緣故）。他們只是太過習慣相信權威，相信宗教領袖的說詞。

正是同樣一群宗教領袖，發動十字軍東征、獵殺女巫、判處相信哥白尼天文學的教士布魯諾火刑、不准信徒使用保險套，以及支持剝奪合法同性婚姻者的公民權利。

當然，也正是同樣一群信徒，仍然繼續崇拜權威，迷信那本由宗教領袖編纂刪修的耶教正典。

或許，三百年後，也會有人同我今日一樣，感慨人何其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