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很多朋友的言論,我常常都必須拼了命地去克制我按下螢幕上「De-Friend」鈕的衝動。
不是我不能容忍別人有著與我不同的意見,而是我不能容忍自己眼睜睜地看著:一群明顯受過良好教育、一路踩著鄉民而上位的這些所謂高等知識份子與專家們,怎麼可以完全拋棄一切的邏輯、知識與學科專業訓練,然後去為了一個其實從頭到尾都是政客羅織出來的假議題,而摧毀掉支撐著這個社會的一切核心骨幹價值。
這不是「這群人配不配當我的朋友?」的問題。(我知道的,其實從社會的角度來看,怎樣都是「我不配當她們的朋友」。)而是「這些人到底還算不算是人?」的問題。
我不是要把她們去人化、物化,然後合理化我與她們之間的意見差異。不是的。
我之所以高度懷疑她們不是人,是因為她們完全退化回到了一個只憑著欲望與本能衝動而行事的狀態;亦即,鬼畜眾生的狀態。
必須說明:「鬼畜」這個字眼,在日本的某些次文化裡頭,或許蘊含著某種異色的情調。但那不是我要表達的。
日本人談「鬼畜」,其實一開始就是很單純地指涉「非人哉!」的意思。
「鬼畜」二字,來自於佛教對於六道眾生的概念。鬼指的是餓鬼,畜指的是畜生。
有鑑於佛教神話中,向來都認為鬼畜眾生仍然可以擁有語言能力、邏輯思考能力,甚至是飛天遁地的神通能力,所以「人」與「鬼畜」的差別,從來都不在「是否擁有語言邏輯的能力?」上,也不在「是否存在著社會?」上。
那麼,「鬼畜」與「人」的差別,到底在哪裡?
答案是:「人」可以用理性發展出哲學,然後將形而上的哲學,映照到形而下的日常生活中,以此形成各種用以維持我們日常生活作息的價值與原則,並為了捍衛堅持這些原則,而克制自己的欲望、本能衝動與主觀好惡的判斷。
簡單來說:「人」擁有理性思考的能力(而不僅僅是語言或邏輯能力而已),尤其是擁有觀照「異己」或「自己的對立面」,進而選擇「壓抑自己」的能力。
正是「理性」與「自制」,形成了「人」與「鬼畜」的區別。
換句話說:當人失去理性能力,失去自制能力,當人「把主觀誤解成客觀」,「把盲從誤解成支持」、「把無知誤解成清純無污染」、「把個人偏見誤解成正義」、「把片面之詞誤解成絕對真理」、「把別人的容忍自制誤解成理虧軟弱」,則這樣的人就不再有資格說自己是「人」了,而只能說自己是「鬼畜」了。
既然連人都當不成了,為什麼我還要繼續堅持當她們的朋友呢?
嚴格說起來,這不是什麼「配不配得上?」的問題,而是「這樣作下去到底意義何在?」的問題。
如果兩個人之間,完全不存在可以溝通的語言,而一方對另一方完全採取不理解、不關心也不在乎的態度,這樣的兩條平行線,到底又有什麼好非得強迫彼此有交集不可的理由?
只不過,我終究還是活在這個社會中。「De-Friend」的這個動作,無論是按下網頁上的一個鈕,又或者是拒絕接聽來電或刪除通訊錄,這些動作本身不僅是一種關於人我社會關係的「表現」,更是一種「再現」;弄得不好,惹來殺身之禍或斷送掉自己的經濟安全,那就麻煩了。
我知道,我不該那樣市儈地思考這種問題,而應該堅持某種「公共知識份子」的崇高道德。
但問題是:我又不像那些大師們,可以靠扮演著「高道德知識份子」的角色而得到各種利益與權力。
我投入自己的時間與精力,並擔負著可能引來誤解或報復的風險,不僅什麼報酬都沒有,而且還常常什麼成果都看不到。倘若連「稍微顧忌一下最起碼的自己或家人的人身經濟安全」都不被允許,這豈不是強人所難嗎?
所以,我最後還是決定聽從英明睿智的妻子的建議:Hold住那種De-Friend的衝動,然後期待對方哪天會醒悟重新回到「人」的陣營來。
也許那是個絕對不可能實現的期待,是種虛妄的幻想。但除了投以這種期待之外,我們難道真能作出大義滅親之類的什麼舉動嗎?更別提「滅親不成反被滅」的可能下場了。
所以就權且Hold住那De-Friend的衝動吧!但求自淨其意,足矣!
2014年3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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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則留言:
反正那些鬼畜大概就這樣,慶幸他們從來不是社會的多數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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