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蘋果迷一直認為,賈伯斯對於世界貢獻良多。但事實是:賈伯斯是一個商人,逐利才是他的本質。
我們都知道,蘋果每年都花了很多錢在所謂的研發項目上。然而,有很多用來生產蘋果精品的專利,其實不是蘋果自己研發出來的,而是蘋果的合作廠商研發出來的。
蘋果利用下代工單的機會,把這些廠商的專利扣在手上。你有專利有什麼了不起?我不下單給你,你照樣要餓死。
所以代工廠就算手上真有一些獨門專利或生產技術,但照樣還是被蘋果予取予求;若競爭對手的技術或良率跟上了,蘋果就開始用轉單來威脅代工廠壓低報價。
在對付競爭對手上,蘋果經常使用「掃料」的手段:透過掃購關鍵零件,或生產關鍵零件必須的原料,使得競爭對手沒有辦法生產出競爭商品。蘋果經常大量採購零組件,甚至超出自己的產能所必須;有時候要買的份量實在太多了,甚至不真的採購零組件,而是把零組件廠的生產能量包下來,直接買斷尚未生產的未來幾季的零組件。倘若零組件廠不肯配合,以後蘋果就會直接轉單給其它聽話的零組件廠。
就跟代工廠一樣,蘋果肯花大錢讓這些代工廠與零組件廠也喝點肉湯倖存,所以還是有很多沒骨氣的低毛利廠(大多是臺灣廠商)寧願削價也要吃蘋果。
然而蘋果肯花錢讓代工廠、零組件廠喝肉湯不是沒有原因的,因為蘋果的產品無論多貴都有很多死忠的支持者會買,而且還一代一代地買;所以蘋果自己不生產任何東西,甚至不親自研發任何東西,照樣也可以賺走一半左右的產品獲利率。
蘋果雖然有一間非常大的總部,但蘋果手上絕大多數的專利,都不是來自這個總部自身,而是來自於蘋果的合作廠商。
為了取得專利而併購或入股公司,這是美國資本主義戰場上經常出現的手段。這套蘋果玩得一向很好。
除了直接拿錢收購或投資別的企業外,蘋果還會花錢養代工廠或零組件廠的技術:不一定是幫他們養專利,有時候是幫他們出錢買機台或廠房設備,甚至還會出錢幫忙負擔作業員的工資(富士康一堆員工跳樓的時候,或是更之前蘋果代工廠僱用童工的時候,蘋果都曾出錢出錢協助代工廠改善作業員的工作環境──當然是有代價的!)。
除此之外,蘋果還動輒花大錢買個別的專利。有很多時候,蘋果買的專利都不是現在馬上要用到的,甚至未來也不一定用得上;但買專利就像布地雷,對手會不會真的通過雷區不重要,重要的是在關鍵要衝上布雷,就可以逼對手花額外的成本繞遠路行軍。
所以蘋果經常有很多莫名其妙的專利,其實都在專利發明者或發明公司還名不見經傳的時候就先被蘋果買下來了。
蘋果買這些專利幹嘛?有些專利可能現在代工廠的生產線上馬上會用到;有些專利在未來的產品可能可以用到。
但最重要的是:有些專利是競爭對手採用的(或看起來很像競爭對手所用的)。這些專利當初蘋果買進的時候可能嫌它垃圾雞肋,但一旦競爭對手使用了該專利(或看起來好像很類似的專利),蘋果馬上把對手拉進龐大的專利戰場上:不只要求鉅額授權金,還會利用禁售等手段來逼迫對手和解。
蘋果玩專利戰的手段,最近越來越熟練了;不僅將戰場擴大到全世界的法院,還懂得勾結一些空殼的流氓企業,讓這些專利蟑螂去從骯髒的陰溝中跳出來咬住對手,而蘋果自己卻得以保持完美無暇、簡潔時尚的清白形象。
「提告的目的不是要看到對方敗訴,而是要逼對方和解。」這是美國民法與商事法的實情。
原本為了鼓勵創造而發展出來的「專利」概念,現在已經變成是有錢企業用來妨礙競爭、惡意攻擊的手段。在專利的戰場上,雖然偶爾也會有幾個零星的創意天才因此得利,但絕大多數得利的,終究都是資金雄厚、律師群陣容龐大的跨國資本家。
蘋果的產品看似簡潔乾淨,沒有USB、HDMI之類有的沒有的插孔,因為它完全不使用任何業界共同制定的統一規格來製作週邊。所以蘋果不只能賺產品,還能賺週邊線材(Well, 蘋果最近終於抵擋不住壓力,自己推出支援Micro USB的轉接器了)。
蘋果的作業系統看似好用,而且還能將整個蘋果家族的產品全部串在一起;但它使用的是獨門的電子檔案格式,一離開蘋果家族,使用者的檔案就毫無用武之地。
蘋果透過App Store提供很多很好用的軟體,讓使用者得以擴展各種可能性;但App Store的背後是蘋果壟斷的軟體開發平台,以及非常昂貴的拆帳規矩。
蘋果透過專利戰打擊對手,再利用封閉格式把消費者綁死在自己的產品家族之中。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為了讓人類的明天更美好,而是為了赤裸裸的自身利益與權力。
透過封閉格式與專利戰,蘋果牢牢地附在廣大消費者的身上,貪婪地吸著血。真正開發各種可能性的創造者,除了少數把專利賣給蘋果之類的資本家而提早退休外,整體人類社會為了享受到這些創意與開發,耗費了不成比例的金錢與成本──其中絕大多數都是用來供養無數個蘋果這類的資本家。
資本主義社會,資本家為了賺錢而不擇手段,這沒什麼好稀罕的。絕大多數的資本家,了不起為了身後留點美名而耗費巨資用作慈善公益用提罷了;賈伯斯兩度靠蘋果賺到了龐大的財富,但他卻一向吝於與世人分享他的成功:他很少捐款,也不鼓吹公益慈善。他只在乎把所有的力氣,用來打造蘋果這個拜物教的聖殿。
當年,馬克思曾經振筆疾書,呼籲身處資本主義社會中的勞動階級,務必警覺「虛假意識」的可怕。
一百五十年後,一堆受薪的勞動階級在結束忍受高污染的血汗代工的一天後,把為數不多的薪水,連夜排隊搶購又潮又流行的血汗童工代工所的封閉規格電子消費產品;勞動階級通過消費行為買到了美好生活與美好品味的幻覺,卻不知道自己終究只是刀俎上魚肉夾層中的蛆蟲罷了。
人間世事如此,豈不悲夫?
2011年12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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